摘要:沈鵬,1931年9月出生于江蘇江陰。幼年從師習詩、書、畫。入大學攻讀文學、新聞。
沈鵬,1931年9月出生于江蘇江陰。幼年從師習詩、書、畫。入大學攻讀文學、新聞?,F為中國書法家協會主席,全國政協委員,人民美術出版社編審。出版作品集有《當代書法家精品集·沈鵬卷》、《沈鵬書法作品集》(日本)、《沈鵬書白居易長恨歌、琵琶行》、《沈鵬書杜甫詩二十三首》、《韓中書藝兩人集(沈鵬·權昌倫)》、《沈鵬草書前后赤壁賦》、《草書千字文》、《楷書千字文》、《岳陽樓記行書》、《沈鵬書古詩十九首》(長卷)等,評論集《書畫論評》、《沈鵬書畫談》等,詩詞集《三余吟草》、《三余續吟》。主編或責編的書刊500種以上,主編的《中國美術全集·宋金元書法卷》獲國家圖書獎榮譽獎。為書展和文化交流,多次訪問美國、日本、瑞典、前蘇聯、新加坡、法國、意大利、韓國、馬亞西亞、加拿大、秘魯、委內瑞拉、特立尼達·多巴哥等國以及港、澳、臺地區,獲聯合國Academy世界和平藝術權威獎,列入國內外多種名人傳記與辭書。 對書法思考之深邃,對書法未來發展關心之深切、憂慮之深遠,在當代書壇中,沈鵬先生是最突出的一位。從高級編輯、藝術評論家、詩人到著名書法家,沈鵬先生的骨子里流淌的仍然是傳統文人的血液……在沈先生的草書作品中,無論如何激蕩奔放,卻始終充滿著儒雅與平和-這是其精神氣質的本真。 張公者(以下簡稱張):您現在寫信都用毛筆嗎? 沈鵬(以下簡稱沈):我盡量多用毛筆,但有時手頭沒有(笑)。據我了解,作家一般都用電腦打字。像我這樣不能用電腦寫文章的書法家,打字,我學不會,也沒感覺,寫作的思維沒感覺。這從心理學可以解釋得通吧! 張:因為古代實用書寫工具就是毛筆。而現在毛筆已失去實用的功能,那么這對書法的發展產生怎么樣的影響? 沈:書法發展的空間會越來越小,但時下愛好書法的人卻越來越多。 張:為何愛好書法的人會越來越多? 沈:我們有一個書法的歷史情結,幾千年養成了審美的習慣、審美的愛好和能力,所以一提到書法,有很多人還是很喜歡的,盡管有些喜歡的人不一定很懂,但是他能夠從中得到一些審美的感受。 張:前些年我讀到一篇文章引用您的話說:中國有一億人愛好書法、練習書法。 沈:(笑)其實我沒有說,他們后來在整理時給我加上了這句話。因為沒有經過統計,我就說不出來。我正在請書協駐會同志統計各省、市、縣級書協的會員人數。 張:古人每天用毛筆寫字,那么他對書法的欣賞和理解也更接近準確。我們當代人寫字寫文章不用毛筆了,包括"文化人"也不用毛筆了,那么對書法藝術的理解就可能存在著距離。 沈:現在的流行歌曲、電子游戲、網絡上的文化同傳統的文化如書法、中國畫、京劇、地方戲都有一定的距離,不同的時代有不同的文化表現。另外書法這門藝術雅俗之間的區分是非常微妙的。即便是一些大書法家,他有時候寫的作品,多那么一點,少那么一點,向這邊傾斜一點,向那邊揮灑一點,都可以體現出高低雅俗的區別來。 張:書法會越來越專業化。實用功能逐漸消失,真正能夠欣賞書法的人也會越來越減少。這樣一來書法的發展會不會走向一個很狹隘的道路上去? 沈:什么是美,什么是不美,什么是高雅,什么是庸俗,這都是一個評判的問題。這要從兩個方面來談,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的審美觀念,但是我們還應該有一個大體的標準?,F在有些報刊上發表的作品也不太令人滿意,這里面也有各種原因,包括利用各種關系所發表的。我在2000年的時候就正式提出來,書法要可持續發展。"可持續發展"本來是一個經濟學的理念,過去人類認為經濟開發可以無限利用自然資源,資源可以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后來發現不行,自然資源不可再生。我用"可持續發展"這個詞,不是硬套,主要是針對中國書法發展現狀來提的,第一是書法環境,第二是書法的現狀。就是剛才說的好與壞,美與丑的問題。如果說在認識上沒有達到一定高度,那也會影響到書法良好的發展。書法在過去本身就是源于實用,那個時候的書法作品主要是用于日常的交往,而現在則不同,現在的毛筆字(書法)則很少用于人與人之間的書信來往,主要用于展覽、市場流通。在這種情況下,就會產生一種浮躁現象,現在社會普遍比較浮躁。這一點同通過書法凈化人的靈魂的要求,是背道而馳的。書法也像流行歌曲那樣,那么熱一熱,搞一個展覽,幾百幅作品,但真正能給人留下印象的又有幾幅呢?我經常強調,作為中國書法家協會,我們要多看到協會以外的許多人。我說的書協以外的人其實也是書法家,主要是指這個圈以外的很多人。有些活動要讓這個圈以外的人來干,他們有很多新的思路。書法本來有標準,但是難以量化,要有較高的審美眼光才能看得出來。 張:在1992年"第五屆全國書法篆刻展"的時候,您曾談到書法和修養的問題。書法本身作為一種藝術存在,不同于其他藝術門類,它對書法家的內在修養要求很多,那么我們如何來處理好書法家的技法操作與修養之間的關系呢? 沈:這個也是常講的,實際上進入技巧的過程就介入了感情、思想和審美觀念。你不管臨哪一個帖,哪怕是小孩在臨,必定會有所強調,他不可能在哪個方面都是與原帖一樣的。那么在哪個地方強調呢?哪個地方弱一點,哪個地方要強調得多一點?比如說顏真卿的字,臨的人能跟他百分之百一樣嗎?而如果說這一"撇"你要跟他一樣,那一"點"你要跟他一樣,如果光是這樣的話,那倒容易了。不像顏真卿的那部分有可能就是缺點,但是也可能恰好就是優點。臨者有他的想法,你在評價的時候,要從總體來看,他在寫的時候是不是有他自己的表達在里面。比如說,只從哪一點不像顏真卿這個角度來批改他的作品,我覺得是不太合理的。 張:這個問題可能牽涉到對古人的理解。另外還有當初刻手在鐫刻過程中沒有完全遵照書寫者的寫法去表現,刻時已失真。那么,今天的臨習高手可能就發現了,而沒有完全遵照"原作"去臨寫。 沈:如果要對臨摹者提出一個要求,要百分之百的跟原帖一樣,是否必要?即便是這樣,中間恐怕也還有自己的理解吧,一個人不可能沒有自己的理解。 張:臨的時候應該把這個碑帖中最精彩的東西和你自己最需要的方面臨寫出來。 沈:對!"最精彩"的也要看怎么說。真正的大家,能夠在某一方面融合其他大家的長處,就很不錯了。那他是不是一定要學到別人最主要的特征呢?我覺得不一定。我覺得就像任何一門學科一樣,都帶著邊緣的性質,比如說美學,美學跟哲學、藝術等學科都有相通之處,但是美學的專家就是美學的專家,他不同于文學的專家,也不同于哲學的專家和藝術學的專家。作為美學來講,就帶有邊緣的性質。我覺得書法創作也與此類似,在書法創作時,他可以在很多方面隨意發揮,融合誰的哪一點,這要根據自己的情況來決定。比如宋代的歐陽修、蘇、黃、米、蔡雖然都受過顏的影響,但各有所取,形成不同面貌。 張:根據自己的創作所需來決定臨寫時的取舍??赡苓@兒不是最精彩的部分,但是對他自己來說則是最需要的營養,有些部分可能是原帖最好的,但臨寫者不一定能吸收,或者對他來說不是"營養"。剛才談到了修養的問題,您認為哪些修養對書法家來說是比較重要的,比如說文學的、哲學的、美學的、歷史的等等。 沈:我想每個書畫家是不一樣的。比如說黃賓虹書法的用筆、用墨有不少從畫里得來,反過來影響畫。有的書法家可能不是畫家,從音樂、從文學里面得到營養。我給中國書法家協會寫了個標簽,寫了好多遍,寫完以后,覺得比較滿意。有次偶爾一看,覺得有音樂的節奏感,音樂的4/4拍,重-輕-次重-次輕,我覺得我這7個字也有那么一種感覺。但是我不是故意那樣的,我要是故意那樣,那又會人工造作。我讀詩詞、讀古文、欣賞音樂,這樣就會使自己的書法作品自然有一種節奏感,在創作時有一種潛意識的藝術感覺,然后把它在創作中釋放出來,但是你又不能故意拿詩詞、音樂去硬套。我覺得融會貫通很重要,對書法自身領域的融會貫通,碑、帖、民間陶文、寫經等等,都可以融合;書法以外的,詩歌、文學、音樂、繪畫等,也要把它們融會起來。我記得聞一多說過:節奏感比押韻還要重要。我們現在寫詩要押韻,其實不押韻也能使詩有文字的節奏感。這個節奏感一方面是文字顯在的,另一方面是潛在的思想,這個實際上比押韻還重要。有些好的新詩便如此。相反,你要是押韻了,讀起來好像比較順暢,但是卻沒有了起伏、高低、聲調,反而缺少了詩意。這個節奏感實際上是和內容相聯系的。比如說艾青論詩談到一個黃包車夫,他把一輛車放在那里,他走開了,給妻子留條:"你注意那車"。你看這個句子里面,一個"注意",一個"那"、"車",句子非常簡潔,這里面也有節奏。"你"、"注意"、"那"、"車"。用精練的語言來表達思想。尼采曾說,我的"野心"是要用一句話說出人家10句話,還要用一句話說出人家10句話說不出的話。 張:您談到了藝術作品的精煉,藝術最重要是豐富。那么我們怎樣來解決書法藝術豐富性與簡潔性之間的矛盾呢? 沈:當前書法所寫的內容主要是我們的傳統詩詞,我們在欣賞書法的同時也可以欣賞文學的優美意境。如果我們能夠書寫我們自己作的詩詞那是好的,但是我們又不能要求每個書法家都成為詩詞家,自作詩詞能夠提高自己的修養,能夠提高自己的境界,能夠豐富自己的情感。針對書法自身來說,我還是覺得要融會貫通,單一地看就不夠味,比如一看就是顏體,一看就是歐體、柳體,仍然是前人的東西,沒有自己的,如果能夠在前人的作品上加上一點自己的東西,那就能夠使作品的內涵更豐富了;還有一個就是從字外去追求,從這個角度來說,我覺得有兩個方面:一個就是書法將來可能會和其他的藝術聯系得更緊密,如音樂、繪畫、舞蹈、工藝美術等等,但是有的人覺得書法太簡單、太單調,就只有黑白,就那么幾個字,如果搞書法的人有這種思想的話,那么我覺得他對于書法內涵豐富性的理解很不夠了。我寫過一篇文章《傳統與"一畫"》,實際上"一畫"里面有非常豐富的內涵,"一畫"可以變"萬畫",我們搞書法的如果對"一畫"、對這些基本的東西都不理解,那怎么可能搞好書法呢?他就沒有什么可追求的了,或者說他追求的是比較低層次的。 張:石濤在《畫語錄》第一章就論述"一畫"。"一畫"是基礎,"一畫"生"萬畫"。"一畫"中蘊含著豐富的筆墨精神。吳冠中先生說"孤立的筆墨等于零"是從繪畫的角度談的,對于繪畫來說,"物象"更重要。 沈:如果要作為一個簡短的定論,作為一個科學的表達,那人家就要從科學的表達來要求你。這句話后面還有很多話要說。要說明筆墨在何種情況下有價值,何種情況下沒有價值。愛因斯坦的E=MC2,是經過無數次的科學演算、實驗所得出來的,不可能被推倒。 張:您提到的筆墨的韻律節奏和詩詞的關系等方面,如果說書寫的內容是自己的自作詩詞,那么書寫過程中就容易生發出一種流暢感。但是我們現在的書家作古體詩已經很困難了,而書寫新詩、散文等方面的內容又不是很適合,這種關于書寫內容和書法創作方面的矛盾又如何來解決呢?如何使內容與書法創作的風格達到一致? 沈:寫的詩盡管是別人的,但在什么場合,寫給什么人,怎么寫,也能見出書寫者的修養?,F在展覽是個很重要的形式,展覽改變了人們的審美趣味。要求你的作品有很強的視覺沖擊力。將來書法的內在的涵養,包括與詩詞、文學的融合逐漸地會有所減弱。 張:現代人欣賞書法的角度和眼光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傳統意義上的書法和文學的聯系、文化的聯系,現在都已經越來越遠了,如果書法離開文化的內涵,那么書法怎么才可持續發展呢?書法本身的內涵是不是降低了? 沈:書法要可持續發展,必須要"綜合治理",要在兩個方面下大工夫:一是書法教育,書法教育要從小學生開始,還有成人書法教育;二是書法評論。評論也很重要,現在的評論老是捧,批評得很少,或不到位。 張:即便是書法教育跟上了,這些也不一定完全能夠解決科技時代社會的發展所導致的書法藝術內涵的缺乏。 沈:是的。時代和社會發展是必然的,科技的發展也是必然的,它所導致書法內涵的減弱也將是必然的。另外書法將來可能也不會是現在這樣的形態,而是在變形,可能會逐步與繪畫、音像、工藝等結合,更突出形象性。 張:書法與繪畫結合了,那么書法的本性就已經消失了,還叫不叫書法呢?比如寫山字就畫了一個"山"形,我覺得這已經不是完全意義上的書法藝術了。 沈:這個將來很難說,當然我們現在還是強調了兩條:一條就是書法還是要以漢字為本,以漢字為載體;另外一條就是傳統的魅力。應該強調對傳統藝術的尊重和理解。傳統是一個崇高的存在。 張:對傳統藝術存在的尊重和理解也是為了發展。 沈:這個問題有兩點:一個就是認為傳統不行了,把它拋棄;另一種作者有很多想法,跟別的藝術結合,追求變化等等,但是始終認定傳統是崇高的。我認為這兩種情況都可能出現,可能表面上會類似,但實際上是不一樣的。 張:書法的藝術形態會發生變化,但是書法未來的發展又必須以書法的本體為前提。您擔心過書法未來的發展嗎? 沈:當然擔心啊。既關心也擔心。擔心的是書法本體的延續性,另外就是書法將來的變化,這一點我確實是很擔心的。這個問題我關注得特別早,我在上個世紀90年代就提出這個問題了,要可持續發展。 張:這又涉及到書法教育的問題。 沈:對!一個是從學校來講的書法教育,現在大學的教育,本科、碩士、博士、博士后,研究機構,相對來說還是比較規范和突出的,但是基礎書法教育卻比較弱,另外一個就是成人書法教育也比較弱,因為現在大部分書法愛好者是業余的,是成人。有很多年齡很大、甚至比我的年齡都大的人,也在練書法,那么這一批人我們要去關心、幫助他們。 張:在高等書法教育方面做得好,但中間缺少一個很大的銜接,比如說從高中到本科的階段缺少一個重要的過渡環節,我們的高中沒有設置書法課。 沈:小學有的缺少師資,有的有師資,但不重視書法教學,師資力量都被用到別的課程上去了。所以有好多小學課程里面是沒有書法的。其實從小學開始教書法,可以培養審美觀念,尊重我們的歷史文化。比如寫"天"字,必須先寫一橫,再寫一橫,每一個字都這樣循序漸進地去鍛煉,就培養了一種循序漸進的規范化的思維習慣?,F在在繁簡字的轉化過程中也出現了一些問題。 張:我們現在是大力提倡寫簡化字,簡化字也是通過行草書來簡化的,這就涉及到一個草法和篆法的問題,但是作為書法家,卻要寫繁體字的,那這種矛盾如何來處理? 沈:我舉一個例子,簡體字的"書"有一"點"。其實在草書的書法字典里面,絕大多數"書"(圖1)字都是沒有那一"點"的,但是我們在書寫的過程當中,出于習慣,會去加那一"點"(圖2)。比如我再舉個例子:"封建"的"封"(圖3),它這個一"點"是從"寸"字來的,"剛才"的"剛"(圖4),就不需要那一點,但是也有人加這一點。 張:您曾經提到要建立"中國書法館"。 沈:一個財政部的領導跟我說:建書法館不僅僅是給你們增加一個展覽的地方,還要讓人們多讀一點書法的歷史。他說得好。我建議叫"中國書法博覽館"。 張:書法館是不是已經開始籌建了? 沈:從上世紀90年代初便通過多種渠道提議。在中國美術館的東北角已經開始建了。書法館既不是美術館,也不是博物館,它包括書法的歷史知識介紹、歷代法書真跡陳列等。 張:現在的拍賣會上,當代的畫家作品的價格在逐步提高,但是書法作品除了像您這樣幾位名家之外,眾多書法家作品的價格都比較低。 沈:昨天晚上我看到十來本拍賣的縮樣,當代的書法家除了啟功先生之外,其他的都沒有,再早一點的如沈曾植、弘一法師、郭沫若都有,但是他們的書法作品的價格都不及同時代的畫家的價格,差得太遠。 張:那您覺得這是什么原因? 沈:我想聽聽您的看法,您覺得是什么原因呢? 張:我想作為當代的收藏家,他們本身的審美水平和修養造成了這種狀況,應該說當代絕大多數收藏家的文化層次和收藏品位是不能和古代的如柯九思、董其昌等人物相比,柯、董他們都是有相當文化、藝術修養的人物。在創作時間上,書法家幾分鐘就創作出一幅作品來,尤其是草書的創作速度很快,而繪畫的創作的時間則相對比較長。在很多藏家的眼中,比如一張油畫畫了10年,一張中國畫畫了10天,而一幅書法作品僅僅寫了10分鐘,他覺得藝術家精力與時間的這種"資本"的投入是不一樣的?,F在書法完全是一種純藝術作品,現在的藏家就沒有知識儲備去欣賞,他們基本上都不真懂書法。而繪畫則不同,至少能看出一個物象。還有一些"書法家",原本沒有下過功夫,突然間就成了"名家",人家就覺得一個書法家怎么一兩年時間就成為名家了?這就對書法家產生了懷疑,而繪畫則不是,沒有很長的積累是畫不出來的。 沈:我昨天看到了拍賣行賣的古代書法家的價格也不高?,F代的名家像弘一法師、郭沫若也不高,如果要從當代書法家自身來找原因的話,我覺得書法家包括我本人在內在創作時每一件作品都要認真,不能應付了事。應酬在古代當然也很多,但是古代的書法家是認真的,并且他們起點高,而我們現在可能也是有客觀原因的,比如什么展覽都要有一大幫人來看來捧場,實際上書法家把很多時間都花在了應酬上去了。像我經常收到來信來電索字,你要不給他會說你架子太大,你要給他我覺得就有點應付了。從這個角度來說,我覺得書法家自身也要有一種自我約束的精神,不要隨便去應付。另外對書法的理解,對于好的東西和差的東西,我們還是要善于識別。真正好的作品好在哪里?為什么好?怎么樣去把它的藝術審美價值和經濟價值統一起來?可能也不太容易。當天的展覽它似乎不求理解,先是來了一批人,再展覽,展覽完以后又匆匆忙忙走了。至于我說的可持續發展,應該說這是我們對待書法的一種認知和態度,假如這種不嚴肅的作風傳給下一代,那就更不嚴肅了。 張:別人索字時,您不給寫了那就是架子大。您是怎樣來處理這種事的? 沈:我盡量做到嚴肅認真,如果實在完成不了,我寧愿讓人誤解也不會勉強去做的,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遺憾我仍有時違心。 張:您每天都寫字嗎? 沈:我每天都寫。 張:您現在還讀帖、臨帖嗎? 沈:基本上還在繼續吧。 張:您平時喜歡用熟宣寫字嗎? 沈:生的還是比較有味,但熟的也可以。書法家不要固定在一種紙、一種筆上,不同的紙和筆有不同的味道。從這個角度來說,善書者不擇筆,各種筆都能發揮它的優勢。 張:您一直用羊毫嗎? 沈:用得比較多,羊毫也有不同類型嘛,長鋒、短鋒,各種筆都要用一用。但是我也不排除用硬毫。 張:20世紀產生出一些書法大家,比如林散之、王蘧常等等,而我們今天的書法家應該說很少有人能夠與20世紀的重要書法家相媲美。 沈:老一代書法家的師友是吳昌碩、黃賓虹這些人,那么我們這一代人向誰問道呢?文化出現了斷層,前幾年王朝聞先生就給我講:"我比老一代已經不如,現在有些青年還不如我們"。這其實是很沉重的一句話。 張:這個文化的斷層怎么去彌補? 沈:有些東西可以彌補,有些東西不可彌補?,F在科技這么發達,新的文化在不斷產生,在取代傳統文化,將來又形成新的傳統…… 來源:書法家網 |